第126章 生与死的边缘(2/3)

“但这一层尘灰，让你以为自己生来与不动如山的诸神是一样的。”/p

百里星楼低下头，看见星光全都涌进了尉迟醒胸口渗血的那个窟窿里。/p

“若先生所说，是指我有仇必报的话，”百里星楼说，“大概我也只能算是个不得道心的修炼者而已。”/p

“那钦达天为何不渡他们？”顾长门问，“报仇方式千千万万，钦达天为何非要选杀人泄恨的路？”/p

“因为李慎该死！”百里星楼猛然抬起头，看着顾长门的眼睛，咬牙重复了一遍，“他该死！”/p

恍惚之中，有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身影在百里星楼的心中一闪而过，时间短暂得让百里星楼根本看不清他的脸。/p

“长河本细水流长，”顾长门说，“溃漫后筑堤建坝，将汹涌之流围困其中，日渐平稳后再泄出。”/p

“若心中也有一样的堤坝，”顾长门用笑眼与百里星楼对视，“是未有爱恨，还是不只爱恨？”/p

“筑坝者却总以为平稳后的洪水，就不是爱，不是恨。却是否想过看着爱恨之洪流而生的下游万物，如何靠涓涓细流而活过来的？”/p

顾长门的话太过于隐晦生涩，百里星楼听过却又仿佛完全没听过。/p

听了，不懂，与从未听过，毫无差距。/p

“长门先生有话不妨直说。”百里星楼说。/p

“说了，”顾长门问，“你能记住吗？”/p

百里星楼无法反驳，她能记住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并且太无用。/p

“自己去看吧。”顾长门用拂尘轻轻一敲百里星楼的眉心。/p

短短一瞬，百里星楼总有种看见长辈的错觉。/p

但很快，她发现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p

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包括她自己，她只能永无止境地朝着前方行走。/p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时间就好像失去了意义，百里星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p

不过根据她对雪原中迷路者的观察来说，自己也很有可能依然在原地徘徊。/p

顾长门送她来这里干什么？百里星楼突然很疑惑。/p

人的疑惑分很多种，有些是想拼命纠缠出所以然来，有些是还未着手，就提前生出恐惧而畏缩不敢前。/p

还有停在原地，只愿保持现状的。/p

百里星楼大概就是第一种，她想要答案，所以一直不停歇地前行，哪怕前路并不一定有路。/p

走累了她就停一停，在黑暗中停着自己的呼吸。/p

前方忽然有一线光亮起。/p

那光微弱但十分扎眼，百里星楼总觉得自己就算在千里之外，也一定会被这道光吸引过来。/p

她慢慢地走过去，微风渐渐起，百里星楼的发丝随着风轻轻飞舞。/p

原本看光，像是一道沿着地平线铺开的光亮，等她走进了，却发现这光是从深渊里发出来的。/p

深渊下是星星的坟墓，他们在死亡的边际还剩最后一点光亮残存。/p

无数将死的星往深渊下坠落，汇聚在一起发出百里星楼所见的微弱光线。/p

有人在外深渊的隘口，风从深渊之下而来，撩动着他的发丝和衣摆。/p

百里星楼不用问也看出来了，那是尉迟醒。/p

绝对的寂静之中，她听见了风声，很低很轻，像少女吹动指缝中的叶片一样悠远悦耳。/p

走向死亡的星，为走向死亡的尉迟醒，镀上了一层近神的光。/p

百里星楼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起低头看着深渊之下。/p

星星往往掉不到底就熄灭了，但总还有无数的星星被抛进来，这道光是不会暗淡的。/p

百里星楼忽然发现这一幕太过于绚烂美丽，以至于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p

死亡原本是可怕的，死后的孤独与寂寥，与此刻摆在她眼前的一幕相去甚远。/p

平凡一生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成就如此让人震撼到不敢呼吸的壮观？/p

答案并非恒定，但显然绝不是容易的事。/p

甚至有些人穷其一生，都过得庸碌而默然。/p

但无论是怎样的人，在陨落时，都会成为这令神都惊叹的景致中的一份子。/p

换个方法思考，再站在再无上的巅峰，死后也会跟默默无闻的人一起，走向无尽深渊。/p

人们抱怨不公，而这里的公平，又是如此的浪漫而温柔。/p

“阿乜歆，”尉迟醒指向了正在陨落中的一颗，“你看，那是我。”/p

尉迟醒指着一颗白色的星星，它的光亮耀眼却又温和，让人忍不住贪婪地注视。/p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那颗星忽然停在了洪流之中。/p

它身边的星星来而复往，它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一直停在那里，任由尉迟醒贪婪地观看。/p

百里星楼也看见了那可不同寻常的星星，它太漂亮了，纯净的白色光芒中却又不时闪现着绚丽的颜色。/p

她曾无数次抬起头望着星辰，却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星。/p

“真好看。”百里星楼说，“可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p

尉迟醒伸出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心口，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撞击着他手掌中的血脉。/p

这种感觉太过于奇妙，尉迟醒也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完整地给她。/p

“它……”尉迟醒说，“我感觉它在叫我。”/p

“不是叫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