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相时务机(2/3)

他想要点醒李慎，自己永远是草原的血脉，绝不可能成为他人的傀儡。/p

“世上哪有东西是一定属于谁的？”李慎笑着说话，但他的笑不像是笑，更像是强扯着嘴皮挤出来的表情。/p

没有半点喜悦，甚至透着些威胁的意味。/p

“你的哥哥，尉迟恭，”李慎说，“屠戮了边境城池，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p

李慎见尉迟醒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以为这个不学无术的质子是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含义：“或者简单来说，如果不是你杀了他，那就只能他杀了你。”/p

“当然，他没法杀了你，”李慎说，“孤自然会想办法。”/p

问题一下又回到了生死上来，尉迟醒都觉得有些累了，他淡淡地笑了笑：“陛下，我已经做过选择了。”/p

他确实做过选择了，他选择引颈受戮。/p

“你是我的学生，”宁还卿出言相劝，“我讲过的相时务机，你应该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一些才对。”/p

尉迟醒记得，宁还卿在国政课上讲了一个复仇的故事。/p

太子的叔父篡夺王位，还追杀他到了南海。/p

他后来甘愿到放马场里去做一个最普通的马奴，每天谁在脏乱的马厩里，干着最粗重的体力活。/p

高高在上的太子变成了低贱的奴隶，可后来他叔父的儿子全都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叔父召见他，然后告诉他：/p

“王位还给你了，你把这个国家治理好。”/p

然后第二天他的皇叔就退位了，太子成了皇帝，皇帝杀了叔父。/p

他把他叔父的头颅悬挂在皇宫的门口，告诉天下所有人，他从不曾忘却耻辱。/p

尉迟醒有些不解，如果宁还卿是在暗示自己什么，那他到底站在哪一边？/p

怎么有种他真正算计的人是李慎的感觉？/p

尉迟醒只见着宁还卿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面上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他在等自己心爱的学生回心转意，但其实不是的。/p

排除掉剩下的可能性，尉迟醒也不得不开始接受一个事实，宁还卿是在叫自己无论如何，先回泊川再说。/p

在那个复仇的故事里，太子的叔父为了羞辱他，把青楼楚馆里名气最大的艳儿姐买来赐给他做了正妻。/p

太子欣然接受，并且在皇叔准备给他的婚礼上开怀畅饮，和众宾客感叹天恩浩荡。/p

尉迟醒这样一比，好像自己的情况比那位太子好了不少。/p

“夫人，”宁还卿看着想要与李慎争辩的启阳夫人，“我想我大概知道夫人为何不让小王子去争王位，但夫人不妨看看当下的局势，哪里才是活路。”/p

启阳夫人愣了一下，她只要自己的儿子活下去，但无论怎么选，都只有接受指婚才是眼前的活路。/p

李慎不是一个喜欢恐吓人的角色，他说要杀，也就只是眨眼的事情。/p

“阿妈。”尉迟醒轻轻地唤了一声启阳夫人。/p

他从小学习中原的繁文缛节，规规矩矩地行礼叩拜，跪下去低头喊她母亲。/p

却极少时候看着她的双眼，柔情似水地叫她阿妈。/p

启阳夫人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拥抱着他。/p

尉迟醒年幼时也有叛逆乖张的时候，小小的人跑出去很远，躲在树丛中低声啜泣。/p

启阳夫人每每都会蹲下来，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抹干他的眼泪，然后抱起他。/p

小尉迟醒的头靠在启阳夫人的肩膀上，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难以言说的情绪。/p

他再胡闹，跑得再远，启阳夫人都会找到他，温和地拍着他的背，然后轻声说：“小长生啊，阿妈永远爱你。”/p

“长生。”启阳夫人的额头抵在长大后的尉迟醒胸口。/p

他已经长大了，长到了站在阳光里，能把启阳夫人稳稳挡严实的身量。/p

可却依然什么都守不住。/p

“长生。”启阳夫人仿佛是在低声啜泣，她抓着尉迟醒的衣领，除了喊他的名字以外，什么都没说出来。/p

“阿妈。”尉迟醒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长生永远爱你。”/p

时光飞逝，任性胡闹的少年迅速成长起来，他懂得了很多，也做了很多选择，他变了，但他也没变。/p

他的身躯里永远装着那个温柔善良的灵魂。/p

“阿妈要你活着！”启阳夫人猛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尉迟醒。/p

这是乱世里，为了存活而显露出来的凶狠。/p

但在启阳夫人的神情里，这份凶狠还藏着许许多多的抱歉和心疼。/p

尉迟醒伸手从头顶往下抚摸些启阳夫人的长发，仿佛在安慰些不听话的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p

“可阿妈，”尉迟醒轻声说话，“人活着，最终都是会死的。”/p

他的声音很轻，除了启阳夫人周遭再也没人听见他这句话。/p

宁还卿看见那张绝代的脸庞被泪水冲刷着，然后忽视失神了许久。/p

接着就是更多的眼泪砸下来，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手忙脚乱地为她擦拭眼泪，显得笨拙而慌张。/p

“阿妈，你听我说，”尉迟醒捧着她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声着，“他们要我娶了个公主，或者郡主，去争王位去统治草原。然后杀了我素未谋面的亲人，我做不到。”/p

“你也能娶了她，”启阳夫人还是尝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