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止戈(3/3)

叶青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只能作罢，那对老人而言绝对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p

“有时候，记性不好也是一种好事。”老人嘴角微微浮现了笑意，叶青分不清那是释然还是伪装。/p

叶青沉默不语，他对老人所拥有的记忆有所猜测，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自身经历，就很难真的有切实的感触。/p

他理解老人，却也仅仅是片面的理解罢了，这个世界真的有完全的理解，真的有感同身受这么一回事吗？叶青心底不由浮现了微微的疑惑。/p

老人看着他笑了笑，继续说道:/p

“小友仗义帮了老朽一个忙，老朽实在没什么礼物可答谢的，这个东西送给你吧。”说着老人右手平伸向半空，停在胸前，瞬间一把连鞘长剑出现在了老人的手中。/p

叶青神色微讶，目中盯着老人手举的长剑打量了一番，看到此剑颇为古朴，剑柄朴实无华但简单中有一种和谐的美感，剑鞘覆着暗黑色的未知兽皮。/p

“这？老前辈……”/p

叶青心下犹豫，虽说自己很喜欢剑器啦，可是自己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帮到老人，说无功不受禄太矫情了，根本难以拒绝，自己确实蛮喜欢剑的。/p

“小友不必多虑，这只是把普通的剑而已，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老朽也确实和小友一见如故，你若是推辞老朽也很为难啊。”老人微笑着缓缓说道。/p

“前辈过于抬爱了，那我就收下了。”叶青双手接过长剑，入手微异，长剑竟然十分沉重。可适才见老人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叶青双手持剑仔细观摩，指尖轻抚剑鞘，感到一股暗藏的磅礴气势隐藏在剑身内。/p

此剑在古朴无华的外表下似乎隐藏了一些特别的地方，叶青抬头看向老人，却愕然见老前辈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p

面前只余一张空无一物的石桌，棋盘和老者都已经消失，若不是手中剑传来清晰的分量，叶青几乎怀疑是自己做了一场梦。/p

叶青郑重的缓缓拔剑出鞘，只见剑身赤红如血……/p

叶青心下微惊，在拔剑出鞘的那一刹那，从剑身上传出一股深如渊海的磅礴杀气，叶青直面其身，似乎在赤红的反光中看到一副副尸山血海的场景。/p

剑身完全脱出剑鞘之后，只见剑身狭长，叶青仔细凝神感应，仿佛在亲身感应此剑过往的种种，冥冥中心有所感，只觉剑身之所以沉重，是因为附着了太多亡魂。/p

成也杀戮，败也杀戮。/p

曾经的持剑者一生杀戮过重，渐渐迷失本心，他在生命的最后也心生悔意，但是错已铸成，覆水难收。/p

手中剑越加沉重，但重的除了剑，也有自己的心，负重前行的过往一幕幕飞速划过叶青的脑海。/p

叶青眉头紧皱。/p

仿佛看到了一个久远的梦，少年意气风发，负剑行走天下，但有不平事，三尺青锋下，但那是个身不由己的世界，而且混乱无序，礼乐崩坏，世风日下，少年手中剑虽锋锐无双，但罪恶无穷，一把剑斩不断无尽的恶，少年后以千军万马为锋，横扫天下。/p

剑身也越来越赤，仿佛饱饮鲜血，久久不散。/p

少年以之为荣，渐渐沉湎于杀戮而不可自拔。/p

如此多年，时光易逝催人老，少年的面容已经显现出苍老的模样，白鬓微霜，目现沧桑，荣华富贵、无尽权利已尽在掌中，那个最初的少年已经被遗忘。/p

手中越来越重的长剑上时刻的提醒着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p

不知道在哪一刻，他心中除了杀戮还升起了一丝疑问。/p

曾经，他只杀那些心中认定为恶的人。/p

后来，他杀那些身处不同阵营的敌人。/p

他从来都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在做一件前无古人、无上光荣的事情。/p

杀敌立功，自己是为了心中的理想。/p

但是在后来的某一刻，他发现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会老，会死，也会害怕。/p

他本以为自己是无敌的，本以为自己是战无不胜无所畏惧的。/p

他渐渐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些错误，又能如何呢？/p

他无意间做了一个梦。/p

一个自己化身巨人，天下无敌，尽情杀敌的梦，一段长长的梦，像是经过了无数的岁月，又像是时间停止了流转。/p

在眼中看到死亡的那一刻，他就第一次明白了死亡是怎么一回事。/p

从前，他只见过无数次别人的死，无数次蝼蚁的死。/p

后来呢。/p

手中的剑一直跟随着他，但是他再也没拔出过，也不能丢掉，那份剑的重量若是丢弃了就会一遍遍的落在心里。/p

而且他必须要记得，他自身的存在不就是一缕缕记忆堆砌而成的吗。/p

今天，他把剑送给了一位初识的少年。/p

他在少年的眼中看见了某些东西，在他的行动中看到了自己未走过的路。/p

突然，他便有些想通了，他觉得自己该放下了。/p

“不知道你以前叫什么，但现在叫你‘止戈’好吗？”/p

黑发的少年柔声说道。/p

赤红的剑身发出一声低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