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2/2)

她说，我的老师郑玉玲永远的倒在了那场动乱之中。我依稀记得，我去看她，结果被同学告发……我曾以为这条腿永远不能走路了。感谢主!他让我还能走路!/p

乔姑妈一边说，一边微笑起来，露出一口补的齐整的牙齿。/p

向歆见她如此，却有些讶异。尽管她在诉说一段如此不堪的往事，却在轻轻的笑着，那笑容让乔姑妈的脸如此生动而充满慈爱。/p

她不禁倾诉，乔姑妈，我依稀记得那段时间对我们家带来了极大的创伤……我的祖父祖母和父亲从不肯提起。为何你会如此平静的面对呢？/p

乔姑妈说，我真没想到你会和我谈起这些……这，算是缘分吧！/p

我们一生的经历，无可选择，早就注定。就像你我今天的会面一样。/p

我被打断了腿，却因祸得福，回到了远在上海的祖父祖母身边。我的爱人当时并没有弃我而去。我的孩子优秀出色，后来我的丈夫先走一步，我随儿子来到美国，在这里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一切都要感恩!/p

向歆迷惑的说，你如何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你怎么忘记过去，从头开始？如何重新开始？……/p

向歆在飞机上，两眼紧闭，把自己埋在毯子之中，心里却似明镜一般无法入睡。她如置身于一个孤岛，在夜空中缓慢的飘行，好像永远也到不了上海。/p

她非常困倦，却长久失眠。/p

她无法面对自己的人生。/p

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p

她曾从向山和心莲身边逃离，逃离向海和倾云，逃离凉城，头也不回的去远方开始自己的人生。/p

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可是现在，她真的累了。/p

那夜，她问乔姑妈，/p

乔姑妈许久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深沉似海，却把那双慈爱的眼停靠在了墙上的十字架上。/p

向歆心里不禁轻笑而失望。/p

如果世界上真有上帝，为何在人们无谓的人生塞满这么多困境?/p

为何允许一个人打断另一个人的腿？/p

为何允许一个人失心？/p

为何会让人们默默承受曾经的伤痛，甚至都没有提起的勇气？/p

为何只有逃离和前行，而不能忘记和饶恕……/p

她没有想过停歇，也不知停靠在哪里。她是一只无脚的鸟，只有不停的飞。就像此刻，不停的飞却不知飞向何方……/p

仿佛所有的飞行都失去了意义。就算为了逃离而远飞，一转身却看到那伤痛如影随形。/p

她在暗夜不停的飞，然而倦怠已然来到，她到底该停靠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