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列表 第七章 申正(3/16)
摇摇头:我说的不是王韫秀,是突厥人的事。徐宾奇道:那个?司丞还有什么顾虑?李泌看了他一眼:徐主事记忆不差,可记得苏记车马行进城时,冒充墨料报关的延州石脂是多少桶?
这些数字徐宾熟谙于心,脱口而出:三百桶,分装在三十辆大板车。
三百桶石脂,便是三百桶猛火雷。刚才那三辆马车,一共只装了十五桶——换句话说,还有二百八十五桶和二十七辆板车9ibe下落不明。
李泌淡淡提醒了一句,周围的人都是悚然一惊。
对啊,狼卫带去的,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仅仅只是那五桶的威力,已经把西市搅得天翻地覆,还有二百多桶不知去向,这长安城,天哪他们心中同时浮现出四个字:阙勒霍多。
这时姚汝能接口道:可突厥人死伤这么惨重,纵有漏,应该也不够人手来运送这两百多桶吧?
李泌似笑非笑:谁说做这件事的,非得是突厥人不可?
姚汝能呆了呆,然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张小敬也罢,李泌也罢,他们总是不惮用最黑暗的思路去揣测事态,仿佛这世间一个好人也无。更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是对的。
李泌道:所以我们还需要张小敬,这件事除了他,谁也做不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瞥了一眼沙盘。长安城上迷雾缭绕,在所有人都在欢庆胜利之时,真正的怪兽还蛰伏在暗处,刚刚露出獠牙。只有张小敬,才有可能劈开迷雾,把那怪物拖到阳光下来——而他此时却身陷自己人编织的牢狱。
姚汝能迟疑片刻,向前一站:卑职愿去右骁卫交涉。徐宾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哎哎,糊涂!你什么身份?右骁卫碾死你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那我也得去试试!实在不行,我就我就姚汝能说到这儿,把腰间令牌解下来,我就去劫狱!请司丞放心,我会辞去差使,白身前往,断不会牵连靖安司。
少安毋躁,还没到那个地步。
李泌示意他别那么激动,姚汝能却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还没到那地步,意思是说,如果真到了那地步,劫狱也未尝不可?
李泌把拂尘重重搁在案几上,眼神里射出锐光: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处理。其他人等,给我严守岗位,继续搜索王韫秀,不许有分毫懈怠!
殿内响起一阵埋怨和失望的声音,不过在李泌的瞪视下,无人造次。小吏们打着哈欠把书架铺开,仆役们猫着腰把压灭的暖炉重新吹着。通传飞跑出殿外,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通告各处望楼。
李泌让徐宾姚汝能和其他几个主事督促搜索事宜,然后转过身去后堂。在那里,檀棋已经把他的外袍和算袋都准备好了。
公子,你真的要去闯右骁卫吗?檀棋担心地小声问道。
不,那样正中李相的下怀,他正盼着我跟南衙的人撕起来呢。李泌直视檀棋,要去的人不是我,是你。
我?檀棋突然有些慌乱,为为什么是我?
李泌附在檀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檀棋惊愕地看了一眼公子,以为他在开玩笑☆泌却坚定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并没疯。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在这里端茶送水摆摆沙盘,对你来说,实在太屈才了。
突如其来的褒奖,让檀棋一下子面红耳赤,连忙垂下头去☆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做这件事,非你莫属啊。
那公子你去哪里?檀棋问道。
李泌披上外袍,挂上算袋,把银鱼袋的位置在腰带上调了调,这才回答道:只有一个人,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我现在去找他。
谁?
贺监。
李泌口气平淡,可檀棋知道,这是公子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封大伦有两个爱好,一是在移香阁里饮酒,二是移香阁本身。
这间小阁宽长皆十五步,地方不大,可却有一桩妙处:四壁的墙中,掺有于阗国特产的芸辉香草麝香和乳香碎末。倘若有日光移入阁中,室内便会泛起一股幽幽异香,历久弥香,让人如居兰室。
此时日光虽已西下,可香味犹存。封大伦笑眯眯地举起手中铜爵,朗声道:见圣人。
以清酒为圣人,以浊酒为贤人,这是士林里戏谑的说法。主人既起了兴,对首的客人也拿起酒爵,回了一句同见,然后大袖一拂,一饮而尽。
对首跪坐的,是一个叫元载的年轻人。这人生得儒雅端方,额头平阔如台,望之俨然。他正是永王推荐来的那个大理寺评事,论起官阶,比封大伦还要高出一头。
元载饮罢放下铜爵,脱口而出:好酒,这是虾蟆陵的郎官清?
封大伦竖起拇指:元评事好舌头,正是持坊的虾蟆陵所出。他拿起酒勺,又给对方舀满,慢条斯理道:说到这个名字,还有一桩趣事。持坊里有一座古冢,就在坊内街东。相传是汉贤董仲舒之墓,儒家门人到此,要下马以示尊敬,所以又叫下马陵。氓夫俗子不知名教,以讹传讹,居然成了虾蟆陵,也真是可笑。
他久做营造,关于长安坊名古迹的掌故,熟极而流。元载哈哈一笑:在下初到长安之时,就好奇怎么会有这么个古怪地名,今日听了封兄解说,才算恍然大悟。他捏着铜爵,环顾四周,忽然感慨道:封兄可真是会享受,这移香阁处处都有心思,在长安也算是一处奇景啊。
封大伦敏锐地注意到,元载目光所扫,皆是沉香木屋梁水晶压帘紫红绡帐等奢靡之饰,眼神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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