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将李陵(转贴)(7/7)
三桂效忠新主子之心,而被生擒就死;则吴三桂效命之力、对新主子之“忠诚”,亦感人至深矣!若当初能稍假万一之力以抗清兵,多尔衮又焉能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大摇大摆度入关中哉!这一幕幕,都是船山先生所亲见者。即以船山试图投靠的孙可望为例,他也是先和李定国内拱以争地位,使得原已朝不保夕之西南态势更加岌岌可危;失败后,更一怒之下投降清军,甚至极力敦促清军尽快让他“雪深仇”、“洗大耻”,并称自愿为清军当先锋率兵攻打自己十分熟悉的川、贵、滇等境。这些人为了私己之利,甚至仅仅为了泄一人之愤,什么国家民族,什么人格尊严,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些事实,又岂能不让船山痛心疾首而咬牙切齿呢!
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船山之所以对李陵投降之举动,何以会如此深恶痛决之而决不宽容、甚至要连带到司马迁那里一起痛责了。当他注目李陵时,眼里必喷发出燃烧的怒火,心里必在克薄地咒骂。要他来给李陵来个冷静而客观的评价,又如何可能呢?对他来说,国已破、家亦亡,丈夫之志不得伸,只有困居一隅。一骂以抒悒闷之气,借古人之愁思浇心头之块垒,未尝不是一条解脱的途径。因此,他之骂李陵,又岂止于李陵哉!他是在骂吴三桂、骂洪承畴、骂尚可喜、骂耿仲明、骂孔有德、骂孙可望,骂如蝗虫一般蜂拥而出前赴后继的无可数计之坏吾家国亡我天下的大小汉奸呢!
行文至此,意亦不能稍平。一国之立也,必倚忠义;一人之立也,必知尊严。岳武穆说治国之道说繁极繁,说简亦简,不过“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而已。朱子曰:武穆有此十字,足以不朽。治国者安能不详察之乎?
李陵之降也,其情固可原之,其责则断不可免。然而正是在他身上这种情和责被杂揉于一处如此难于明晰分开,使得当我们把目光投向他并细细察量时,才发现要想看清他那个独特的世界,又该有怎样的艰难!这种艰难,不但源生于对其一生之苦难与不幸的深深同情、和对其失足之怜惜之间之矛盾的无奈沉吟,更也是对两千多年来多少兴亡旧事的悲凉的叹惜。然而青史的一页页,不就是如此写就的么?即便到了今天,我们仍能看到逝去的旧影,似乎仍如幽灵般在眼中晃动;眼前的一幕幕,虽被包装了新鲜的色调,然而偶一沉吟,却总让人心里砰然一动,总觉得它们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呜呼!吾复何言哉?惟题诗一首以志之,诗曰:
浚稽山上白云飞,尘黯残碑去不回。
对酒难酬家万里,天涯何处有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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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雨按:对于李广和李陵祖孙二人,我一直是充满同情的,我常想,若是李陵和李广,遇到刘备这样的君王,又会建立怎样的功业?相反,若是关羽遇汉武那样的皇帝,又将是如何的悲剧?在这种假设中,我写下了李昴这个人物,这是一个留着汉人和胡人血脉的人物,他被刘禅的一声道歉感动,从而投入季汉,他以自己杰出的本领为季汉立下了大功。但是,从书评中我悲伤的发现,在中国,无论是出生胡地的汉人,还是出生于汉地的胡人,其命运都只能是悲剧。蓦然想起金大侠的一句话:胡汉恩仇,须洒英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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